据媒体报道,故宫第三代摹印传人沈伟猝然离世,年仅55岁。知情人士称,沈伟一直未能如愿找到传人,他30多年来潜心钻研的摹印绝活,很可能失传。
摹印是仿制或修复古书画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道工序,是一门需要丰富的历史文化积累,需要沉得下心、吃得了苦、耐得住寂寞的传统技艺。很多人是从《我在故宫修文物》了解摹印,认识故宫第三代摹印传人沈伟的。如今,这位故宫文物修复师猝然离世,令人惋惜。他的摹印绝活没找到传人,有失传之虞,更是令人叹息。
故宫摹印绝活无人继承的状况,实则是很多传统技艺在当代社会面临的共性问题。糖塑、傩面具雕刻、香云纱、砖雕、木版水印等,许多中国传统技艺经受住了朝代的更迭、战火的摧残,一路跨越千百年,却无法融入现代文明。今天,很多传统技艺正在被人们忽视、遗忘,落寞地退出历史舞台;很多传统工艺因为无法实现量产,不能带来可观经济收益而后继无人;很多堪称一绝的传统技艺消失在昨日黄昏里,我们心头会遗憾,会失落,会生发出某种无法言说的枝枝蔓蔓。
“矫情!”一些经济效益至上者总是慷慨地认为,传统的东西消失,说明它跟不上时代,不被时代所需要的东西就该被淘汰。诚然,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新技术,但我们也要看到,很多传统技艺本身就是传统文化的厚重承载;我们不能忽略“旧的魅力”,一些传统工艺的精湛,很难被机器复制,它的消亡往往意味着某种艺术的消亡;我们不能老是以实用主义去看待传统技艺,更不宜以少数人的世俗和肤浅慷传统技艺之慨。诸如摹印这样的非遗技艺本身就与书画修复密切关联,是有当世价值的传统绝学,应该竭力保护传承,让它们在新的时代里焕发生机。
很多传统技艺传承不易,有的三五年入门,八九年出师,十几二十年才能摸到门道,有的技艺传承还只能是师傅带徒弟的模式,有的艺术品还需依靠手工制作,无法批量生产……这些是我们需要直面的现实。要看到,传统的制作方式、传承方式虽然“低效”,但未必就是落后。一些瑞士顶级钟表匠全身心投入,一年只能制造出一块手表,小小机械表壳里,能有744个零件,最小的细如毫发,一块表售价高达数十万、上百万元。不菲售价何尝不是对匠人、对匠心的尊敬?对那些具有当代价值,又无人愿意继承的传统技艺,我们是不是也应赋予它应有的珍视和尊敬?
“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领风骚数百年”是文化和艺术传承的正确姿态,顶级技艺传人“一身绝活无人继承”是艺术的不幸、文化的不幸、岁月的不幸。但愿传统绝活失传的遗憾越来越少。但愿,有一天,当我们深情回望过往时,能够庆幸自己没有拿功利和市侩去衡量传统技艺的价值,而是在它们濒临绝迹时,送去了几许温柔。